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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世有幸/七英俊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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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夏侯澹绷紧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,语带嘲讽:“那真是安心了呢。”

    “哎,别这样。”庾晚音不跟病人计较,她自己痛经的时候也是个人间炮仗,“回头让北舟给你检查一下,看看是脑瘤还是中毒呗。他在江湖见多识广,说不定认识一些太医不认识的毒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悄声问:“你其实还是怕死的吧?”

    她的指尖很软,还带着被窝的热度。

    夏侯澹勾了勾唇角:“不好说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就当他不好意思承认:“没事,我也怕的。不过你这个总裁得调整一下心态,拿出点干劲来,这次就算北舟没能拿回那书,我们也还能再战……”

    “放心吧。”夏侯澹打断了她的预防针,“只要你还不想放弃,我也不会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对着虚空咂摸了一下。

    是她太敏感,还是这句话真有点暧昧?

    还没等她咂摸出点滋味,夏侯澹又补充道:“毕竟还得靠庾姐带我奔小康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收了心:“那确实。”

    夏侯澹被按揉着太阳穴,呼吸声渐趋轻缓。庾晚音见他睡着了,困意也不期然地涌上,指尖越揉越慢,最后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等她彻底睡熟,夏侯澹又慢慢睁眼凝望着她。

    庾晚音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,突然惊醒时,四周亮了些许,尚未破晓。

    床幔外面有人低声唤道:“别睡了,书来了。”

    北舟回来了!

    庾晚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,忽然觉得哪里不对,扭头一看。

    夏侯澹上半身越过了三八线,分去了她半边枕头。

    庾晚音: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不能是故意的吧,纯粹只是睡相不好吧,等他自己发现了也会吃惊的吧。

    床幔外的北舟又唤了一声:“澹儿?”

    夏侯澹睁开眼,撑着额头坐起身,平静地披衣下床:“来了。”

    故意的!庾晚音有点头晕。

    一直以来,夏侯澹与她独处时,都是相依为命的战略盟友态度,虽然也挺亲密,但其实从未越过界。

    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?普通的战略盟友会共享枕头吗?

    庾晚音压下这一脑门官司,跟着穿好衣服跳下床:“北叔没受伤吧?”

    北舟失笑道:“想让我受伤没那么容易。只是除了禁军看守,附近还有别人派来的暗哨,绕开他们费了点时间。”

    夏侯澹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桌案旁:“看来朕那位好皇兄还没放松警惕呢。幸好有你出马。”

    北舟从怀中摸出一本还沾着尘土的书:“这究竟是什么东西?藏宝图?”

    夏侯澹:“虽不中,亦不远矣。”

    三个人点起灯来,翻开了胥尧留下的书。

    封面上印着“大夏风土纪”,内里却全是手写的墨迹。写得密密匝匝,笔迹还十分潦草。

    显然,胥尧当初写这些字,或许只是当作备忘,又或许是想留个端王的把柄以防万一,总之不是给别人看的。所以句式非常随意,还用了不少简称。

    庾晚音看了好半天才辨别出一行字:“策反……赵副?这个赵副是指谁?”

    夏侯澹想了想:“禁军好像有一个副统领姓赵,回头确认一下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恍然大悟。原文里的端王确实策反了禁军副统领,再扶持他推翻统领,从而将禁军势力握在了手中。所以他最后从勤王到登基,才会一路顺畅无阻。

    庾晚音眯着眼睛又读了两页,都是些行动计划,与她看过的原文剧情大体一致。只是比起她模糊的记忆,这里记载的清晰得多,有些甚至详细到了日期与时间。

    有一页的开头写着“引燕国间谍除贾”——这个“贾”指的,正是原文中即将被端王借刀铲除的异己。

    可惜那燕国间谍昨天已经死在了青楼里。

    又有一页写着“二月,举闱试不第之才”——明年二月会有一场科举,但如今的科举考场,徇私舞弊大行其道,早已成了一滩浑水,寒门学子永无出头之日。

    端王深谙笼络之道,会私下接触几个被刷下来的人才,大开方便之门,用别的方式为他们谋得一官半职,使他们为己所用。

    底下甚至附上了可以塞人的官职列表。

    庾晚音振奋了。碍于北舟在场,她没法对夏侯澹说这些细节,只能望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:这玩意好使!

    夏侯澹也点一下头:牛逼。

    北舟好奇道:“这些是端王谋划的事?他想谋反?”

    夏侯澹笑道:“是的。不过现在有书在手,我们便可各个击破,让他谋划不成。”

    北舟面露担忧:“澹儿,这样你会不会太累了?叔直接去砍了他的头,岂不省事?”

    夏侯澹:“……”

    夏侯澹:“谢谢叔。只是端王党树大根深,北叔再厉害,也难敌千万人啊。”

    北舟陷入沉思,仿佛在认真评估一挑一万的可能性。

    夏侯澹:“就算能将之连根拔除,以后太后一家独大,下一步就是除掉朕。这样杀来杀去,治标不治本的。”

    北舟:“那要如何治本?”

    夏侯澹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庾晚音翻着书,突然问:“燕国为何要派刺客?他们应该知道,杀我们一两个王公贵族,也是治标不治本吧?”

    北舟:“都说燕土干旱贫瘠,连年饥荒,日子过不下去了。他们过得越不好,就越恨我们,都快疯魔了。而且燕国内部也有权力之争,派几个刺客,大约是他们博取声望的筹码吧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刹那间福至心灵:“北叔,他们地处干旱,种的是什么作物啊?”

    夏侯澹:“?”

    夏侯澹:“!”

    俩人目光炯炯地盯住北舟。

    北舟挠了挠头:“好像是叫……燕黍?不是什么好东西,又糙又难吃,咱们夏国基本不种,种了也是用来喂猪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强压着内心的激动道:“原来如此。北叔今晚辛苦了,快去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北舟一走,她当场跳起:“抗旱的作物找到了!虽然难吃,但每家百姓种一点儿,何愁旱年过不去?到时候自然就没人造反,端王也就没法趁虚而入,皆大欢喜啊!”

    夏侯澹沉思道:“道理是这个道理,但寻常百姓一共就那么点田地,你怎么说服他们种猪食?”

    庾晚音:“啊这,由朝廷出面高价收购呢?这样一来相当于鼓励他们种植,国库里有了存粮,百姓也拿到了钱,等旱年来了,再开仓赈灾就行。”

    夏侯澹摇头:“我查过了,国库真的空了。这国家苛捐杂税一大堆,但从朝廷到地方又有太多蛀虫,周边小国虎视眈眈,军需费用也砍不了……总而言之,国库没钱。”

    “大量印钞?”

    “那不就通货膨胀了吗?”

    庾晚音:“不好吗?”

    夏侯澹:“不好吧?”

    庾晚音莫名其妙:“你那什么语气,你不是个总裁吗?”

    夏侯澹:“……”

    夏侯澹似乎比她更莫名其妙:“我是总裁我也没学过经济史啊?这会儿又不是市场经济,印钞减税什么的牵一发而动全身……”

    庾晚音听得头疼:“行行行,我俩都不懂,那只能让懂的人来帮忙了。”

    她点了点胥尧的那本书,指尖落在了那行“举闱试不第之才”上。

    “我记得端王挖到的那一批考生里,有不少人才后来成了能臣,咱们不用等科举,直接抢在他之前下手挖墙脚吧。”

    夏侯澹狐疑道:“就你那一目十行的阅读,能记起具体考生的姓名吗?”

    庾晚音:“……”

    庾晚音沮丧道:“我努力一下。”

    翌日早晨,太后拨弄着她殷红的指甲,听着宫女的例行汇报。

    宫女:“殿下昨夜仍旧宿于庾贵妃处。”

    太后微微挑眉。这么多年,皇帝从未如此专宠过一个妃嫔。而且据她所知,皇帝对房事非但不热衷,简直可以说是排斥。

    太后觉得蹊跷,追问道:“可有同房?”

    宫女:“贵妃殿外防守森严,不便查探。而且殿下惯于遣散宫人,与庾贵妃独处。”

    太后心中的危机感强烈了起来:“看来这避子汤是非送不可了。”

    宫女忙道:“奴婢去办。”太后又道:“这庾晚音浑不把哀家放在眼里,也是时候给她点颜色了。她那个爹……是任少卿之职吗?”

    张三猛然睁开眼,心脏狂跳。

    阳光晃眼,不远处有一道声音正在唤着:“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张三疑心自己在做梦。五分钟前他还在数学课上昏昏欲睡,为了驱散睡意而偷偷刷着手机。他一通乱点,似乎是点进了什么网文链接,叫《穿书之恶魔宠妃》——一看就是垃圾。

    张三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文案,正要退出去,突然间天旋地转,眼前一黑。

    “殿下,”那道唤醒他的声音又近了些,“太子殿下?”

    张三怀着不祥的预感抬起头来,发现自己趴在一张书案上。

    一个小太监满脸忧虑地望着他:“殿下不要睡了,娘娘要来检查功课了。”

    张三:“……”

    太子?娘娘?

    他正暗暗掐着大腿,就见一个通身华贵、面相威严的女人走了进来,冷冰冰地道:“太子今日学得如何?”

    小太监躬身唤道:“太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张三:“……”

    完蛋。

    他只是个上课摸鱼的初中生,哪知道古人该怎么讲话?

    面前的太后见他迟迟不语,面露不满之色:“为何不答?”

    张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,抖着手将面前写了一半的宣纸朝她推了推,试探着说:“就、就这些。”

    女人接过去看了几眼,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,淡淡地说了一通话。张三除了之乎者也,只能听懂“帝王”“勤勉”“中正”等零星几个词。

    他似听非听,脑子里一团混乱,只够思考三个问题:发生了什么、还能回去吗、自己要说些什么才不会死。

    对方是太后,自己是太子,是祖孙关系吗?应该是吧?不会有错吧?

    眼见着女人已经讲完了,又在等他回答,他硬着头皮嗫嚅道:“是,谢谢皇祖母。”

    漫长的三秒过去了。

    女人点了点头,起身走了。

    张三缓缓呼出一口长气,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全是冷汗。

    所以他到底要从哪里开始学说话?

    庾晚音把脑浆都榨干了也没想起那几个考生叫什么。

    不过她想到了另一个法子。

    北舟如今就住在贵妃殿,除了近身保护庾晚音,闲来也替他们训练一下暗卫。

    这天庾晚音敲开了他的房门:“北叔,在忙什么?”

    北舟慈爱道:“给澹儿和你做两件披风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:“……叔真是秀外慧中。叔啊,你闯荡江湖这么久,又在青楼混过,身上有没有带什么迷魂汤啊,能让人口吐真言的那种?”

    北舟想了想:“迷药倒是有,但效果也就比烈酒强一点儿,能让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,但说出口的是不是真言,那可没法保证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:“如果让人喝下,此人醒来后还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?”

    北舟:“这有点难办,想让人梦醒失忆的话,剂量要很大,但这么大的剂量下在茶中酒中都会有异味,很难不被察觉。”

    庾晚音:“没问题,我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,一切尽在掌握之中。

    从北舟那里拿了药,她又去御书房找夏侯澹——现在宫里谁不知道庾贵妃正如日中天,她想去什么地方,基本没人阻拦。

    夏侯澹正在翻奏折:“有个太后党参了你爹一本,说他以赌牌之名行贿。看来是太后想拿你爹开刀了。要理吗?”

    庾晚音无所谓:“理一下也行,贬谪吧。”

    夏侯澹:“这么无情的吗?”

    庾晚音耸耸肩:“又不是我真爹,根本不认识,剧情里也起啥作用。今天贬了他,让太后放松警惕,没准还能让他免受更大的苦头。”

    夏侯澹:“也行。”

    于是愉快地决定了此事。